倾尽此生付长空
他担任过游击队侦察员、机械师,最终成为优秀的飞机设计师。
他主持研制的歼-10飞机,曾4次飞越天安门广场,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
他,就是被誉为“歼-10之父”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宋文骢。
2009年10月1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阅兵式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受邀登上观礼台,参加这场举世瞩目的国庆盛典。
当受阅方队从眼前走过时,老人一次次抬起头,将满怀期待的目光望向天空。
突然,天边传来轰鸣声。由151架国产飞机组成的12个空中梯队,依次飞过天安门广场上空——老人的眼睛瞬间亮了,此时飞过来的,是歼-10飞机梯队!
仿佛见到了自己可亲可爱的孩子们,老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下意识地举起右手,对着机群轻轻挥手致意。
这位老人的名字叫宋文骢,歼-10飞机正是由他主持研制的。在2009年参加国庆阅兵后,歼-10飞机经过数次升级换代,分别于2015年、2019年、2021年3次飞越天安门广场,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
“这一天,我整整盼了30多年”
1998年的春天姗姗而至。
3月23日,是中国航空史上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这一天,我国自行设计研制、能与世界先进战机媲美的第三代歼击机——歼-10首飞。
天公不作美,机场能见度很差,天空灰蒙蒙的。不远处的主席台上,来自部队及航空工业集团的领导,静静注视着跑道上的战机;跑道东侧,工程技术人员急切等待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宋文骢没有在主席台就座,而是早早地来到停机坪,平静地望着机务人员对飞机进行最后检查。作为飞机总设计师,他的责任重于泰山。
算起来,这型飞机从立项到首飞,经历了12年的漫长岁月。为了研制这型飞机,不知多少人付出了青春热血、聪明才智。宋文骢此时已经68岁,岁月的烟尘,在他脸上刻下了道道皱纹;时间的风霜,已经染白了他的须发。
今天,飞机终于要首飞了!宋文骢从大家冷峻严肃的表情上,敏锐地察觉到大家心中的紧张。
新机首飞,谁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宋文骢也有压力,但新机的设计和研制经过了严密论证和反复试验,他心中更多的是一份坦然和自信。
飞机检查完毕,宋文骢镇定从容地签字放飞。他远远地和试飞员做了一个手势,目送他登上飞机。
塔台上,指挥员发出准备起飞的指令。
试飞员向大家挥手致意后,关上舱盖。
这一瞬间,宋文骢不免激动起来。能主持研制世界先进的歼击机,并将它亲手交到中国空军飞行员手里,目睹它翱翔于祖国的蓝天,这是他走上航空科研之路以来最大的夙愿。
宋文骢感慨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这一天,我整整盼了30多年!”说完,他将满怀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阳光初露的天空。
“我们要搞一架真正由中国人自行设计的先进战斗机”
1930年3月26日,宋文骢出生在云南昆明。“在儿时的记忆中,满街都是难民和伤兵,到处是焦土和弹坑。日本人的飞机,每天都在头上盘旋。警报一响,全城就乱作一团,大人赶紧带着我们躲敌机。那样的日子,几乎伴随着我的童年……”时隔几十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宋文骢回想起儿时的经历,依然刻骨铭心。
在战乱和贫困中长大的宋文骢,心中深藏着一个愿望:“长大一定要开飞机去‘东三省’,去炸日本鬼子!”读高中时,他就秘密参加了地下党领导的“云南民主青年同盟”;云南快解放时,他到解放区参加了游击队,成为一名侦察员。云南刚解放,他就急切地准备报考空军飞行员。
1950年,刚满20岁的宋文骢前往重庆,参加招飞体检。可不知是旅途劳顿,还是有点感冒,他体检未能过关。部队领导遗憾地说,小伙子有文化,学不了飞行,就去航校学地勤,将来当个机械师吧!
怀着失落的心情,宋文骢来到长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航空学校报到,成为新组建的航校第一期学员。
不久,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国内各个空军基地都急需地勤人员。1951年5月,宋文骢提前毕业,被分配到空军第9师第27团担任机械师。宋文骢一报到,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一边虚心向苏联机械师学习,一边认真钻研实践,很快赢得飞行员们的信任。经他维护的飞机,从未出现过故障。两年后,他升任中队机械长。
战场上,志愿军飞行员英勇顽强,以高超的飞行技术击落敌机,创下不少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但是,每当看见那些沉着脸从空中归来的战友和机身上留下的弹孔,宋文骢的心情都异常沉重。他望着那些没有归来的飞机留下的空位,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身体不争气,没有当上飞行员,不能亲自驾机上天和敌人干上一场!
那些时候,这个年轻的机械师便常常在想,我们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有速度更快、航程更远、机动性能更好、战斗力更强的飞机呢?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宋文骢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如果说,航校经历和机械师生涯给他打开了航空领域之门,那么,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则培养了他出类拔萃的专业能力,以及坚韧的毅力与负责精神。
1958年,我国“东风113”飞机研制刚起步,还是大三学生的宋文骢便参加了这个项目,担任该型飞机总体设计组组长。一个青年学生就能担当如此重任,纵观整个世界飞机设计史,也是十分罕见的。
宋文骢在“东风113”项目里,一干就是好几年,没有节假日,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年轻人的花前月下,也没有回家探望过父母。
工作期间,宋文骢发现我们仿制的苏联飞机结构,还存在着不少设计缺陷;而照搬苏联飞机的研制体制,也并不适合我国国情。“照着别人的脚印走,是没有出路的。”从那时起,年轻的宋文骢便立下志向,“必须走出一条中国人自己设计研制飞机的道路来!”在工作中,他多次大胆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并根据工作实践,极有远见地开创了我国飞机战术与气动布局专业。
“宋总没有啃过洋面包,头上也没有硕士博士的光环,他是新中国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一位飞机设计大师!”宋文骢的学生、歼-10飞机副总设计师杨伟说:“他这辈子,从不随声附和、人云亦云,从不攀附权力和资本,更不迷信任何所谓的权威。”
有人说宋文骢“特立独行”,他却认真地说:“只有独立的思维和行动,才能研制出属于中国自己的飞机!”
1960年7月,宋文骢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分配到国防部第六研究院飞机设计研究所,从事飞机设计工作。1965年,研究所与第三工业机械部合并,宋文骢与同事们依依不舍地脱下军装,集体转业归地方。离开部队时,他满怀留恋地说:“虽然脱掉了军装,但我们的使命没有变。”
1981年10月,在我国第二代歼击机——歼-7Ⅲ研制进退维谷之际,宋文骢临危受命,担任总设计师。经过数年的艰苦努力,飞机终于成功飞上蓝天,列装部队,使我国空军拥有了一架全天候中高空高速歼击机,打破了国外对我国几十年的技术封锁,缩短了与发达国家现役装备的差距。
1982年2月,宋文骢应邀参加一个新机研制的方案评审会。会上,他提到了世界歼击机的现状、飞机空中格斗能力、鸭式气动布局等新概念,引起与会专家和部队领导的关注。他的发言掷地有声:“我们要搞一架真正由中国人自行设计的先进战斗机,一架能在未来10年或20年都不落后于世界的飞机!”
1986年7月,国防科工委正式任命宋文骢为中国第三代歼击机——歼-10的总设计师。这一年,宋文骢已经56岁了。
“从今天起,我的生日改成3月23日”
太阳渐渐升高,天空终于裂开了云缝。此时,机场上所有的目光,都紧张地注视着即将首飞的歼-10飞机。蓦地,一颗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试飞员果断按动电门,飞机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全场的人屏住呼吸,看着飞机发动、滑行、加速……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人们欢呼着,跳跃着,有人把鲜花抛向天空,向飞机和飞行员致敬。
宋文骢平静地站在观礼台一侧。他手搭在前额,注视着飞机冲进云层,爬升到更高的天空。
飞机已渐渐不见踪影,宋文骢疾步走向塔台,在指挥大厅后排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来,通过雷达显示屏观察着飞机的方位和飞行情况。
“飞行一切正常!”从远方的空中传来试飞员兴奋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现场观众中突然有人指着远方的天空,激动地叫了起来:“飞机,飞机!在那里,在那里!”
宋文骢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顺着大家手指的方向望去。蓝天中,飞机像一只在云中轻盈穿行的燕儿;近观,又似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一时间,他的眼睛湿润了。
人们无从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他想起童年时,日本飞机在家乡狂轰滥炸的情形;或许,他想起少年时心中怀揣的蓝天梦;或许,他想起几十年来,披星戴月、攻坚克难的岁月……
飞机从天空俯冲而下,飞过主席台上空。轻盈地环绕3圈后,试飞员请求再飞1圈,现场指挥中心同意了他的请求。飞机超额完成首飞任务后,降低了飞行高度,从远方直奔跑道而来,大家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飞机平安着陆,稳稳地停在跑道上。
首飞成功了!机场上沸腾了,人们激动地相互握手、拥抱。就在飞机着陆的同时,宋文骢赶到停机坪,去迎接凯旋的英雄试飞员。当试飞员走下飞机,宋文骢第一个上前和他紧紧拥抱,眼中满是泪水。
1998年3月23日,是我国航空史上具有非凡里程碑意义的一天,也是宋文骢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宋文骢的生日原本是3月26日,那天,他高兴地对大家宣布:“从今天起,我的生日改成3月23日!”
“我们给空军造的这架飞机,一定不能让它留下任何遗憾”
飞机虽然上了天,可宋文骢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明白前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险的山峰要攀——调整试飞、定型试飞。许多要飞的风险项目,都是我国军用飞机从未有过的。
一天,飞机完成了第一次超声速飞行,同志们都兴高采烈,宋文骢却眉头紧锁。
“宋总,今天飞行很顺利呀,您为什么还忧心忡忡呢?”有人忍不住小声问宋文骢。
“你认为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吗?”宋文骢轻轻地摇了摇头:“飞行数据我看过了,还有些不理想。”
“按试飞大纲要求,飞机已经达到它的飞行速度了呀!”
“再飞一个架次看看吧。”宋文骢沉吟了一下,避开话头:“你们累了一上午,早就饿了,先吃饭吧。”
第二天,飞行结束后,宋文骢终于沉不住气了,立刻召开了会议。会上,他把当年风洞试验数据和现在的试飞数据进行了反复对比,大家终于发现了两组数据存在的差异。
“其实,影响一两项飞行指标,妨碍并不大的。”会场上沉默了一阵,有同志发言。
“两组数据虽有一定差异,但重要的是并不存在安全隐患问题。”有人附和道。
“不行,”宋文骢斩钉截铁地摇摇头,“我们给空军造的这架飞机,一定不能让它留下任何遗憾,必须抓紧修正改进。不然像现在这样飞下去,飞机是很难达到我们的设计指标的。”紧接着,他提出了4条改进意见。
什么?要做这么大的改动?!大家全都蒙了——这项决定太重大了,要动的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先不说上级同意与否,就是在相关单位中,也必然会引发一场不小的地震。首先是飞机生产厂,这个决定肯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会把他们的生产计划打乱,同时还意味着工厂前期生产所用的模具,以及已经生产出来的零部件有一部分要报废。再说,空军正眼巴巴盼着飞机投入批量生产,早日列装部队。此外,围绕这架飞机方方面面的事情千头万绪,哪里还有时间来进行如此重大的修改呀!
“不管有再大的困难、再多的客观原因,也不能凑合,必须立即着手进行改进!”宋文骢的语气如此坚决,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
一时间,各种闲言、牢骚、抱怨,甚至怒气,明里暗里都冲着宋文骢而来。“这个老头,真是太固执了,那是水泼不透、针插不进!”
其实,宋文骢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考。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决定肯定会引来上下左右的抱怨和疑虑——但不这样做确实不行啊!作为总设计师,他要比其他人想得更深更远。
他对上级领导讲,如果我们硬要这样搞下去,就算通过了其他试飞项目,但为了达到歼-10飞机的战术技术指标,将来也非改不可!长痛不如短痛,绝不能造成覆水难收的局面。
宋文骢提出的改进方案得到了现场指挥部总指挥的充分理解和大力支持:“宋老头顽固是顽固,但他说得有道理,你不服还不行,不改也不行。好,那就抓紧时间改吧。”很快,上级批准了宋文骢提交的飞机改进方案。
看到有的同志信心不足,宋文骢在会上讲了这样一个道理:有的问题看起来很复杂,其实不足为虑、不足为惧,只要你站得高一些,就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抓住问题的要害,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手段。
此后,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宋文骢委托副总设计师杨伟与有关部门进行了十几轮研究和协调,最终与所有的研制单位统一了认识,生产单位也拟定了新的生产方案,并创造了18个月生产6架改型飞机的奇迹。
“今天,我们的飞机终于可以‘参军’了”
2003年3月10日,天刚蒙蒙亮,宋文骢就和同事驱车前往空军某试训基地,参加新机交付空军后的开飞仪式。
歼-10飞机研发过程非常辛苦,而试飞定型更是艰难。从2000年飞机转场到西北后,3年时间里,试飞现场放假休息的时间总共才40天,大家经常是从早上干到深夜。在这期间,宋文骢也和年轻人一样,早晨迎着刺骨的寒风进场,中午顶着炎炎烈日试验,夜晚披着风沙回到营地。这时,他已经70多岁了。
“宋总那么大年纪了,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可他什么都不顾,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我们年轻人如果还心存抱怨,那真是无地自容啊!”当年参加试验的年轻技术人员回忆起那时的情形,都深有感触地这样说。
开飞仪式定于上午9点30分开始。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两架飞机先后呼啸升空,犹如弹射而出的两把利剑一般干脆利落。少顷,只见两机一前一后,像两只矫健的燕儿,在云霭之中穿行。
两架飞机在做了4次模拟着陆动作后,平稳地返回了地面。宋文骢也是第一次观看双机表演,他高兴地走下观礼台,向飞行员迎去。两位飞行员激动地说:“这个飞机好极了,比我们现有的所有飞机都高一个档次!”
“原计划你们只做1次模拟着落动作,为什么你们飞了4次?”宋文骢问其中一名飞行员。
“油有多余的。再说,这个飞机性能好,我们还没飞过瘾,就想多飞几个起落。”飞行员笑呵呵地说:“宋总呀,这样的飞机,对我们空军来说,是多多益善啊!”
接着,新机正式交接仪式在基地礼堂进行。宋文骢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他凑近话筒,沉缓而深情讲道:“同志们,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算了算,我们的飞机到今年已经18岁了——今天,终于可以‘参军’了!回想起来,从当年的一张草图,到今天喷上‘八一’军徽,飞上蓝天,列装部队,这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啊……”宋文骢话音未落,全场又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人眼睛里闪着泪光。
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被宋文骢的讲话带到了这18个春秋的难忘征程中。如果说18岁的新机是个孩子,那么,对于宋文骢来说,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孩子艰难的成长过程了。这成功里充满了多少艰辛、多少磨难、多少汗水甚至泪水!想到这里,大家怎能不感慨万千。
“如果人能够活到100岁、200岁,那我还能为自己的国家研制几架飞机”
2007年2月27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的2006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歼-10飞机工程”项目荣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
“如果要说我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人的寿命太短,时间太少了。如果人能够活到100岁、200岁,那我还能为自己的国家研制几架飞机。”当记者们向宋文骢表示祝贺,问他生命中还有什么遗憾时,他爽朗地笑着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
结束了颁奖仪式,宋文骢从北京回到研究所。他拒绝了驾驶员想把他送到家的好意,拖着行李,慢慢向家属院走去。大道上行人寂寥,皎洁的月光从枝叶间洒下来,朦胧而温柔。今天,他想一个人走回家,给妻子和女儿一个惊喜。
这几十年来,宋文骢不是待在办公室和实验室,就是奔波在工厂和试验场,没多少时间陪伴家人。在妻子张懿记忆中,丈夫陪伴自己最久的一次,是在医院病房。
歼-10首飞后的那年春节,宋文骢终于抽出时间,带着身患眼疾的妻子前往北京接受手术。病房里,他为妻子端茶递水,陪着妻子聊天,谈人生、谈工作、谈女儿……他们第一次聊着家长里短,过了一个温馨的春节。
2004年,宋文骢卸下研究所总设计师的重担,退出飞机研制一线,但他经常参加所里举办的学术活动,一直关注着这支队伍的成长。这一年的五四青年节,宋文骢与青年设计师们一起攀登成都龙泉山。74岁的宋文骢一路领先,率先登临最高峰。举目远眺,满目苍翠,远处飞来一群鸽子,在阳光下舒展着轻盈的羽翼……宋文骢即兴赋诗一首——
老马信步小众山,
青骥奋蹄白云端。
深幽奇峻通天路,
同心无畏任我攀。
2016年3月22日,就在歼-10成功首飞纪念日的前一天,宋文骢溘然长逝。
作为宋文骢最亲近的学生,杨伟在医院陪着他直到最后。“老头走的时候,很安详,包括他在人世的最后时光,”杨伟亲切地称宋文骢“老头”,“他有两个生日,一个是歼-10首飞的日子,一个是他的生日,今年却一个都没过上。不过,我想他一定去了离翱翔的飞机最近的地方。”(舒德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