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批批女青年、女学生、女工程技术人员听从祖国召唤,从祖国的天南海北、四面八方来到位于新疆富蕴县的可可托海矿区。她们与当地妇女同胞一起参与挖矿、背矿、保后勤……默默奉献着青春,她们被亲切地称为“矿山母亲”。走过非凡的岁月,“矿山母亲”这支力量如今更以一种富含着新时代的精神符号,汲取着新的力量和营养,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矿山母亲·可可托海记忆”系列报道今天发布《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张蕴珑
我叫张蕴珑,张家的长女。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在过去的岁月里,回忆母亲的故事,尽可娓娓道来,总觉得母亲如水似涓涓溪流,历练了我们的意志,净化了我们的灵魂,不断地浇灌润育着我们的一生。在我心里,母亲永远是我心灵的港湾。谈起父亲,他给我们的感觉他像一座山,沉稳踏实,荡气回肠,可以让儿女们踏踏实实地踩着他那厚实的双肩,在人生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不断攀登,勇往直前。在我心里,父亲就是那棵高耸入云的树,是我思念的归属。
我的父亲叫张春茂,1931年出生在广东省五华县。我的母亲叫陈琼桂,1935年出生在广东梅县,据说是客家人南迁的最后落脚点,全国的重点侨乡。父亲母亲同在广东省,命运共同体把他们牵在一起,实属机缘。
父亲和母亲是东北重工业医校的同学,由于共同爱好和兴趣有了共同的心愿。1955年学校毕业后,风华正茂的父母响应国家的号召支援边疆。从被誉为“地质博物馆”的东北老工业基地辽宁本溪出发,奔赴几千公里,携手并进,一路旅途劳顿,经过二十多天行程,终于来到了有“北国江南”之誉的新疆可可托海。随后双双被组织上安排到可可托海第一矿务局医院工作。
据母亲回忆,初到医院,她和父亲带着对新环境的新奇与幻想,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渴望开始了在门诊的工作。那段日子,很辛苦,也很充实。每次母亲说起这段经历,都能清晰地记得他们工作的很多故事,时隔多少年,依然都能清晰的数出那些故人,如:朱居敬、魏兴诚、崔英民、谭仁昌、陈毓根、薛大夫、杨漪珍、宋世杰大夫等等。
父母亲虽然在门诊仅仅工作了两个月,由于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便被调到四矿医务所,母亲被调到二矿医务所,各自开始了独当一面的工作。
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父母亲工作上相互支持,生活上相互帮助关心,天长日久便结下了更加深厚的情意,经过相识、相知、相爱,终于在1956年,一个春暖花开的美好日子,他们在热情洋溢的祝福中结婚了。
随后几年,陆续生养了我们这几个子女,这以后他们更加忙碌了,既要做好工作,又要哺育孩子。虽然很辛苦,但同时也很幸福。和那个年代的很多年轻人一样,虽然那时候的条件比较艰苦,但感情却是真挚的。父母结婚后,并没有因为家庭影响工作,对待工作反而是更加的积极努力,由于两人是同行,甚至回到家中都要讨论专业上的事情。生活中相亲相爱,工作上互相支持,就是对我父母最好的写照。
父亲1957年被单位派到鞍钢进修了一年,深造学习,回来后担任职业病医师。当时在矿上工作的工人因为长期接触粉尘,很多人都得了一种叫“矽肺”的职业病,这种病会导致患者肺组织收缩,支气管移位,严重的会有危及生命。父亲进修回来后建立了第一个劳动卫生实验室,协助医院成立矽肺诊断小组,建立专门的矽肺病房,为职工普查矽肺,并且定期下矿山为职工检查,尽早发现尽早治疗,查出矽肺的职工马上住院治疗,使得了矽肺的职工得到很好的治疗。宣传矽肺的预防措施,协助矿区打水钻以预防矽肺。父亲用预防为主、治防结合的方式有效降低了矽肺的发病率,解决了职工一直以来的矽肺“心病”。每当矿工及家属说起此事,激动不已的夸赞说“张医生是毛主席派来的好医生”!
由于出色的表现,父亲于1956年9月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夙愿。工作更加勤奋,他干一行,爱一行,在工作中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在做人方面襟怀坦荡,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一生始终坚定跟党走,坚决维护党的利益,团结同志。
由于父亲勤奋学习和勇于实践,他陆续获得一些成果和荣誉。如:高寒矿山防尘30年报告在1987年工业卫生与职业病刊物发表摘要。1955年在重工业部学校评为好学生。1959年被评为矿务局先进工作者。他主笔的可可托海矿区汉族、哈萨克族肺通气功能测定报告在1980年阿勒泰大地区医药通讯刊物发表,可可托海矿务局环境及水体报告在1981年新疆环境保护第二期发表。
由于工作需要,让父亲发挥更大作用,1986年调入乌鲁木齐担任新疆有色公司卫生处工业卫生副主任医师,一直到1991年9月光荣退休。
同样母亲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调到二矿医务所后,每周都要下矿进行巡回医疗。到九号矿段,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二矿走,有很陡的35度角。第二条是从医院斜坡上去,比较平坦。有一次母亲从九号矿段骑马到医院领药,身上背着药箱,由于太累母亲在马上睡着了,突然马受惊了,跑的飞快,母亲死死抓着缰绳,在马背上心惊胆战丝毫不敢动,就这样马一路飞奔到了马坊,养马的师傅都吓坏了,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有很多被惊厥的马摔伤的经历。虽然有这样危险的骑马经历,但为了工作,母亲还是要克服恐惧,迎难而上,继续着这样的工作和生活。
母亲是一个工作经历丰富的人。由于工作需要,她先后在一矿、二矿、四矿、汽车厂、托儿所等五个医务所工作过,积攒了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1957年组织安排,母亲又调回医院内儿科,开展更全面的工作。
七十年代以前,矿区每年都有很多麻疹和小儿麻痹症患者,这些病人生活质量极低,一个小儿麻痹症可以让一个家庭失去一切欢乐。母亲调回儿科后,向医院领导建议,采取父亲那样的工作方法,以预防为主,坚持给所有的儿童每年定期接种麻疹疫苗和小儿麻痹糖丸,并且一个都不能少。开明的医院领导采纳她的建议和意见,按照她的想法开展这项工作。通过几年如一日的努力,几年间矿区基本消灭了麻疹和小儿麻痹症。医院的这项措施也大大节约了医用资源。后来由于小儿患病人数的减少,医院合并了内科病房,使更多的医生可以腾出手解决成人的疾病。母亲每每回忆起自己带着内儿科的医生护士查房,讨论病例,制定治疗方案的时候,眼睛里依然能放出溢满了自豪的光芒,充满了成就感。
母亲经历的很多事情都是平凡而伟大的。1984年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成为一名中共党员。她在工作生活的间隙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一直在主动看医学类的书籍,向年长的医生学习各种医疗技术,尤其是针对小儿的医疗手段,比如新针疗法,小儿受到惊吓,消化不良,腹泻发烧等问题,轻则一次,重则三次就能解决问题。
母亲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母亲工作的医院有两百张床位,有一百二十张属于内儿科,还有传染科、矽肺科这三个科室都是由母亲负责病人的治疗。在单位上白天正常上班,晚上还要值夜班,当有危重病人的时候还要随叫随到。矿务局开大会或者组织看电影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广播里喊:“陈琼桂大夫赶快回医院抢救病人”。有时,正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也会经常被急诊的电话叫走。每次看到母亲这样的忙碌,我们不能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有母亲陪伴着照顾我们,久而久之,我们都会抱怨她,说长大了一定不学医,太辛苦了,没日没夜的工作,没有一个正常生活。
随着岁月流逝,我们都长大成人了,完全能理解母亲的这些所做所为,也懂得了母亲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感觉她非常了不起,油然崇拜起来。
面对矿山职工及家属,最急需的就是医生护士等医务人员,为了解决医务人员缺乏的问题,医院想了很多办法,将老护士调为医生,培养了四批医生护士,甚至培养了一班赤脚医生。最困难的时候,周围的公社医务所各个矿段派人来医院学习,简单的学习后回去独立进行工作。不止新增医务人员少,现有医务人员的调离也是造成医务人员不足的重要原因。五十年代同母亲一同进来的老大夫都调离了去了乌鲁木齐,唯独母亲始终坚持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母亲调不走,当时母亲的调令也已经下来了,可经过和领导商量,她依然决定留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片土地需要她。就这样一直到退休,母亲从未离开过医院,从未离开过需要她的矿区。
母亲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可可托海有名的内儿科大夫有两个,分别是“大陈”、“小陈”,母亲就是其中的“小陈”。富蕴县医院有重病人会诊,崔院长都会邀请母亲前去。很多人给母亲寄信都寄到富蕴县,不需要寄到可可托海,母亲都能收到,因为母亲在整个富蕴县都是很有知名度的。
父亲母亲是合格的爸爸妈妈。父母亲双双于1988年6月升为副主任医师,他们非常重视子女的品德教育,领着我们背上干粮上山去拾柴火,打土坯盖小房子,到柴火厂用爬犁拉供应的柴和煤,挖菜窖,备过冬的储备菜。让我们在劳动中得到锻炼,关注我们的成长和学习,严格要求我们学好文化课,阅读课外书籍。1977年恢复高考后,全矿务局仅有不到十名学子考上大中专院校,我家就有两个,弟弟张跃新考上了八一农学院,妹妹张蕴红考上了独山子石油学校。后来母亲最小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在父亲母亲的督促下考上了师范学校。作为大女儿的我张蕴珑也参加了成人教育考试,考上了河南冶金工业学校。
如今我们一家人都有了很好的生活,这都得感谢我的父亲母亲,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和以身作则,这应该就是榜样的力量。
2016年3月13日与疾病抗争了8年,亲爱的父亲驾鹤西去,走完了他曲折而又精彩的一生。而今,母亲虽然已86岁高龄,却依然积极向上的生活着,像年轻时候的她一样乐观地面对老去的岁月。
写这些简单回忆父母的一生,就是因为我觉得人的一生最想被翻开阅读的时候应该是在生前,可以感觉到被人倾听、被欣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当然还有机会增添第一手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