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橙色调光线会让人感觉暖意融融，而蓝绿光则令人觉得清冷。这真的只是人对可见光的心理感受吗？日前，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与医学部薛天教授研究团队在国际著名学术期刊《细胞》上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光可以通过一系列神经信号传递作用于棕色脂肪组织，直接抑制机体的血糖代谢能力。这可能是冷暖光心理感受的生理结构基础。

众所周知，光会影响动物的昼夜节律。大量公共卫生调查显示，夜间过多光源暴露显著增加肥胖和糖尿病等代谢疾病风险。那么，作为最重要的外部环境因素，光是否直接调控血糖代谢呢？

哺乳动物光感受主要依赖于视网膜上的三类感光细胞。除了经典的视锥和视杆细胞介导图像视觉感知之外，光也能直接激活视网膜上的第三类感光细胞——视网膜自感光神经节细胞（ipRGC），它依靠自身表达的视黑素，对波长靠近480纳米的短波长蓝光敏感。

“ipRGC支配诸多下游脑区，进而调控瞳孔对光反射、昼夜节律，以及睡眠和情绪等认知功能。”薛天介绍，通过基因工程手段，他们发现，光诱发的血糖不耐受由ipRGC细胞的感光独立介导。结合大量神经环路示踪和操控手段，研究组进一步发现了一条脑内六级长程神经环路。

那么，这条神经通路最终“指挥”了哪个器官来阻止血液中的葡萄糖代谢呢？研究团队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血糖“消耗大户”——棕色脂肪组织上。

棕色脂肪组织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燃烧葡萄糖或脂肪，直接产热以维持体温稳态。研究人员观察到，光能显著压抑棕色脂肪组织的温度，并进一步确定了光降低血糖耐受性正是通过抑制棕色脂肪组织产热，进而减少该组织对葡萄糖的利用所导致。

这条光影响“眼-脑-棕色脂肪”的通路，不仅在小鼠动物模型上存在，在人体试验上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

论文共同第一作者、薛天团队的博士后孟建军和博士生沈嘉伟表示，从这项研究来看，冷暖光也许并非单纯心理作用，可能存在生理基础。“对短波长光敏感的ipRGC在蓝光下抑制脂肪组织产热，而在红光下脂肪组织处于活跃状态。”孟建军说，人们在进入蓝光环境下会产生“冷”的感觉，有可能是由于脂肪产热被压抑而产生的真实感受。

《细胞》杂志审稿人认为，“该工作是糖代谢领域的一个重要发现，同时也是一项非常有趣、新颖、前沿和优秀的研究。”这项研究还提示，现代人应该关注光线环境的健康，针对夜间光污染增加代谢疾病风险，应考虑生活环境中夜间人造光线的波长、强度和暴露时长。同时，这项工作发现的感光细胞、神经环路和外周靶器官可为将来干预这一过程提供潜在靶点。（记者许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