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恩瀑布 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 供图

花腰傣 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 供图

近日， 关于哀牢山的视频持续引发关注。哀牢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连绵的山脉，分布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楚雄彝族自治州、玉溪市、普洱市、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5州市16个县市区。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重要的生态屏障，涉及普洱市、玉溪市和楚雄彝族自治州，无数珍稀的动植物在这里得到庇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保护区条例》，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分为核心区、缓冲区和实验区，核心区和缓冲区不允许有任何旅游活动，实验区经过向自然保护区的管理部门报批之后可以开展相关的旅游活动。

一片应令人敬畏的土地

烟雾缭绕的浓重湿气、遮天蔽地的参天大树、苔藓藤蔓随处缠绕着树木山石……社交平台上流传的视频中，哀牢山弥漫着神秘莫测的气息。网友说：“这不就是‘盗墓笔记’吗”“‘云南虫谷’的现实版”……

在科考视频中，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密林腹地没有路，有雾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

在彝语中，哀牢山的意思是“虎豹出没的地方”。谈及网友产生的奇思妙想，国家林草局首席科普专家张志翔在接受采访时提到，森林的幽深激发了大家的无限遐想，姿态万千的古树会有一点瘆人的感觉，某些地质结构变化可能泄出硫化氢，湿地则可能产生一氧化碳和甲烷，这类局部有瘴气的地方普通人不能涉足。蒋成永提醒道：“哀牢山中最大的危险在于迷路和失温。”

10月6日，哀牢山保护区楚雄管护局发布访客须知及告知书，明确规定，严禁任何单位和个人擅自进入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楚雄州辖区。楚雄州辖区未开展参观、旅游活动项目。严禁擅自开展各种徒步、健行、穿越、露营等活动。10月8日，哀牢山保护区镇沅管护局也发布告知书，其中提到，未经批准进入自然保护区或在自然保护区内不服从管理机构管理的，由自然保护区管理机构责令其改正，并根据不同情节处以罚款。

“这是一片人们充满好奇，又应当充满敬畏的土地。”北京永续全球环境研究所项目主任、中国科学院生态学博士彭奎说，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缓冲区内，除了保护管理部门依法进行巡护，或者是一些定位观测研究、生物多样性监测外，不得设置和从事任何影响或干扰生态环境的设施和活动。其中，缓冲区是核心区与实验区的过渡地带，它对核心区起到保护和缓冲外界压力的作用。实验区位于缓冲区的外围，在国家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向相关管理部门报批之后，可以开展相关的科考测绘活动。

哀牢山山脉绵延约500公里，海拔落差大，气候层次分明。为保护哀牢山，在其山系范围内，已建立多个国家级、省级、地州市级和县级保护区。有些区域是禁地，有些区域水土丰美、物产富饶，也开发了相应的旅游景区。位于哀牢山南部的元阳梯田是红河哈尼梯田的核心区，是我国第45处世界遗产，形态优美，极富韵律感。

“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横跨6个县（市），新平段占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总面积21%。”玉溪市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局长蒋成永说，新平县还设有哀牢山县级自然保护区，和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有明确分界线。新平县是旅游业开发较好的县，县级自然保护区的外围有哀牢山景区， 包括石门峡景区、金山原始森林景区、茶马古道景区等。

蒋成永说：“哀牢山的森林、气候状况都非常复杂。早晚温差非常大，尤其是下夜雨的情况下，人有失温的危险。”

10月6日，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发布哀牢山旅游温馨提示，提醒广大游客做足行前准备，注意森林防火、增强安全意识。其中提到，哀牢山地形复杂、气候多变、可能会存在迷路、滑倒、偶遇野生动物等不可预知的危险，请自觉遵守景区安全管理规定，按景区指定线路游览，禁止偏离游道和进入非开放区域。禁止在景区内攀爬岩壁、树木、翻越护栏、下河游泳，禁止采摘和食用景区内野菜、野果。

被推到前台的哀牢山景点

比哀牢山风景区更早出名的是哀牢山观云海日出。每年11月至次年3月，较强的冷空气将云海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高度，是观赏云海日出的最佳季节。蒋成永提到，2022年，哀牢山的云海日出在网上走红，这里成了人们到哀牢山景区的必到之处。

“最近酒店预订情况不错，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也有前来拍摄的短视频博主。”云筑泊境半山酒店工作人员任女士说，哀牢山话题在社交平台上的爆火，带动了哀牢山旅游的热度。半山酒店位于戛洒镇耀南村，处于哀牢山山脉边缘的半山腰中，与山色融为一体。酒店今年4月开业，是一家很有设计感的精品酒店，从酒店客房就能看到哀牢山的日出云海。

对于最近网络上流传的关于哀牢山的神秘色彩，从小在这长大的任女士说：“我也看了那些短视频，内容是真实的，可能我一直在这里生活，不觉得有什么神秘。但毫无疑问，我们这里的生态环境是非常棒的。”

任女士还提到，耀南村冬瓜林悬崖上的日出观景台，是看云海日出的绝佳位置。从戛洒镇上山的道路会弥漫着很大的雾。秋冬季游客最好选择中午云海消散后再上山，也可提前一天在山里的民宿住宿，第二天一早观看云海日出。

“到金山原始森林景区徒步，就能感受到哀牢山原生态的神秘、幽静的气息。”户外爱好者小错说，其实目前网上关于哀牢山的视频多是在景区拍摄。戛洒镇政府一位工作人员介绍，金山原始森林景区位于新平县与镇沅县分界点，保留着原始的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森林植被完好，作为西黑冠长臂猿的栖息地，是全球种群数量最大、分布最集中的区域之一。也是国际重要候鸟迁徙通道，是国际候鸟保护基地。2009年，新平县遵循保护性开发的原则，修建了一条长约1.7公里的游道，让游客走进自然。

被称为“南方的丝绸之路”的茶马古道始于普洱，翻越哀牢山到达大理，是古代通往老挝、泰国、缅甸的重要通道。在新平境内翻越哀牢山原始森林约100公里的路段，是最艰险的一段。如今，茶马古道景区依旧有8公里古道保存完好。马踏石穿，明清两代炼铁炉遗迹、千家寨遗迹等印证了岁月沧桑。

此外，国庆假期，网络上流传关于哀牢山堵车的视频，也将哀牢山的标志性景点之一南恩瀑布推到了前台。位于323国道旁的南恩瀑布气势磅礴，蔚为壮观。这是一个不收取费用的景观，自驾车游客经过时经常会下车拍照打卡。蒋成永介绍，往年国庆、五一长假，国道323南恩瀑布一带也会有短暂的拥堵，当地会安排交警、景区工作人员疏导交通，长时间大规模堵车的情况一般不会出现。

蒋成永介绍：“今年国庆假期，哀牢山景区以及周围景点片区，共接待游客6万余人次，增幅约11%，如果把范围扩大到整个新平县，一共接待了游客26.17万人次，同比增长了11%，这个数据算不上爆火。但国庆假期之后，游客比同期增长了150%，这个数据说明热度还在持续发酵。”

营造哀牢山生活方式

为更好服务游客、提升游客体验，石门峡景区门票日前由30元调整为20元，茶马古道、金山原始森林景区及停车场免费。

新平县景区多为2A或3A级旅游景区，侧重观光游览，安全有保障，但能够提供给游客的体验和服务也有限。“如果只是以景区旅游的概念来理解和规划设计哀牢山外围旅游，是短视而狭隘的。”深圳大学旅游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刘杰武认为，“既然哀牢山因为神秘而火爆，就应让它继续保持能远观、能拍照、但不可到达的状态，这样既能够增加曝光量，又能够保持神秘感，就像西部许多地区的‘日照金山’景观一样，有流量有话题，但不可触及。”

“哀牢山景区属于山岳型景区，附近有以花腰傣为代表的民族文化资源，未来的发展方向应该营造一种山地生活，将自然体验、文化体验融合为一种生活方式，深耕内容和产品，持续引流，而不是采取景区收取门票的方式。”刘杰武说。

近年来，哀牢山、磨盘山和红河谷的“两山一谷”自然资源和花腰傣为代表的民族文化资源是新平文旅发展的重要抓手。花腰傣织锦、土陶、刺绣、竹编、箩卡叠等民族手工艺是可以延展的文创内容。花街节、沐浴节等接地气的节事活动受到游客喜爱。

哀牢山外围，即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实验区可以适度开展什么样的旅游？“最基本原则是不能损害或威胁保护区里的保护目标，包括保护生态系统、动植物、生态廊道等完整性等；发展有限度的生态旅游，依托自然资源现状，不能破坏自然系统；旅游设施的设计和建设要与保护区和自然协调。”彭奎说。

在彭奎看来，当地应该根据生态资源和文化特色的独特性，做好生态旅游的设计、规划、服务和管理，让游客来了细心体会，安全体验。“哀牢山生态旅游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 旅游运营是细水长流的，钱是慢慢挣的。”彭奎说。

中国旅游研究院院长戴斌此前也提到，对于一些经济欠发达，旅游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尚不完善的旅游目的地，应该有一个理性、有序、渐进的发展模式，一夜之间爆红可能会带来更多的安全和品质方面的隐患。

蒋成永提到，新平县正从三方面开展工作。一是继续完善现有的石门峡、茶马古道、金山原始森林等景区景点基础设施配套，提高承载能力。二是在保护区外开发一系列的森林徒步路线，在做好安全和环保的前提下，推出森林徒步、森林研学等产品，让大家能够深度体验原始森林的魅力。三是在哀牢山保护区外梳理出12个资源禀赋比较好的传统村落，计划开发旅居和森林康养产品，目前正在寻找合作伙伴来共同开发。

新平文旅的招商工作也在进行中。据蒋成永透露，“招商项目之前就在推进，但因为这波流量，前来咨询、调研的企业明显多了。”

这些招商项目包括，依托哀牢山自然形成的南恩瀑布和景区旅游步道、停车场等旅游基础设施，提升景区服务能力，丰富哀牢山已开发景区沿线的新业态，辐射带动农文旅融合发展，打造森林、瀑布与新业态融合的旅游项目。另外，新平当地还希望挖掘云海日出自然景观，构建层次丰富的住宿新业态，建设精品民宿、太空舱酒店、帐篷酒店、房车营地以及配套服务设施，打造高端民宿社群，进一步丰富新平旅游产品和旅游业态。

“我们对未来的哀牢山旅游发展很有信心。”蒋成永说，“戛洒镇是国家级特色小镇，特色村落众多，希望通过我们的产品和服务的提升，将游客的体验和消费引到哀牢山下”。

采访中，不少业者提到，一方面，有关部门要做好安全警示教育，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缓冲区严禁进入。另一方面，在已经开发旅游的哀牢山山脉边缘一带，在做好安全防护和服务的前提下，可以开展户外徒步等旅游活动。哀牢山景区并不遥远，距离玉溪仅一个小时左右车程，距离昆明约两个小时车程。刘杰武还提到，“目前云南大理丽江等地的民宿产业过剩，但是审美、服务等都经得起考验，哀牢山外围一带可以对他们进行招商，用心营造哀牢山生活，神秘的哀牢山生活可以与恬静的大理生活互补，成为云南旅游的一张名片。”

遥望秘境、坐看云起——这样的画面是对神秘哀牢山美好生活的诠释。（曹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