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庆祥
我第一次与石虎见面是2005年在北京,六十多岁的他还系着俩小辫,就感觉这老头与众不同。记得那天从中午吃饭开始,大家一直聊到了晚饭。我们没有聊艺术,只是聊他的人生经历。石虎谈到了不同时期的变动给他带来的影响,还和我聊起了他青年时代与一些画家的有趣故事,包括谁能喝酒,谁更健谈,听起来特别有趣。我们一起畅谈畅饮, 他是一个健谈风趣、性格开朗的人,我能感觉到他很留恋自己的青春岁月。
第二天我就去了他的画室,他拿了很多不同时期的画作和书法给我看, 我才知道他绘画、书写的毛笔都是他亲自做的,甚至他的纸张也是在工厂定制的。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做笔?他说这种笔会产生令他意想不到的绘画效果,并且自己用起来更顺手,尤其是写字的毛笔。我看到有的笔毛很长,上下也参差不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种笔会产生枯笔的感觉。画笔也是一样,不同的画笔呈现出来的效果也都不同,我当时就觉得石虎真是一个有个性的艺术家,对绘画、书法创作都很执着,很认真、真诚。 在他画室里,我们交谈更多的是艺术。我提了艺术家创作的很多问题,他都认真的一一解答,给我解释艺术问题的时候他非常耐心。我觉得他们那个时代的画家大多数是走了传统模式的绘画道路,很少有像石虎这样既有远古气息,又有现代思维的创造性画家。
从2005年认识石虎一直到2014年将近十年时间,因为工作原因,每个月我都要去北京一、两趟,每次去我都要去看望他,到他的画室跟他聊聊艺术的话题。记得2013年的时候,我跟石虎说能不能把你的书画和瓷器结合一下,他说他原来在景德镇做过瓷盘,我说你能不能给我做几个花瓶、瓷盘? 尤其是把书法写在盘子上,他同意了,把绘画书法创作在瓷器上,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当时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前后在景德镇住了半年,在工厂现场他亲自一件一件地在瓷盘和花瓶上创作,然后再监督烧制。那段时期我正好在温哥华,他从景德镇回到北京后跟我朋友说: “郭庆祥到温哥华享受去了,而我却在景德镇受了大半年的罪,吃的不可口、住的也不舒服······”因为工厂里生活条件的确差了一些,这也算是他对我的一通“抱怨”,至今我还觉得很愧疚于他老人家。但他同时又说他很享受这个创作和制作过程,那段时间自己是那么开心、自由和快乐。 也正因为石虎老师的这一次景德镇的艺术创作和体验,给我们留下了一些他的瓷上艺术作品。
石虎老师对书法颇有研究,他认为书法不是简单的写字,也就是说不要去为了书法而写书法,他也不会去继承前人的什么字体。他认为书法也是个人情感抒发的一种形式,和绘画艺术的道理是一样的,也带有当时代的情感。他也很精通古人的书法,他认为古人的书法都是在那个时代的个人情感通过文字的自然表达,都有自己个性化的面貌。我也问过他很多绘画方面的知识,如什么是中国画?什么是西方绘画?他告诉我他只知道他自己的绘画。 他一再强调说“我想画水墨,我就画水墨,我想在宣纸上画重彩就在宣纸上画重彩,我想在油布上画油画就在油布上画油画,不必受材料和形式的限制”,他说这才是艺术家的自由创作。他的这番话我特别赞同,我也一直认为那些自以为“继承传统”的临摹类中国画家,按当下的认知,就是些抄袭型的画匠。
石虎是一个擅长形式多变的画家,作品有现代思维和时代感,他跟我说:一个好的艺术家不能因为刻意求变而变,他会根据他自己本身所处时代的变化而产生新的想法,并用绘画或书法形式表现出来,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感受和感觉。他坚持艺术创作一定要“真”。在这近十年,因为我和石虎接触频繁,在他老人家身上我看到了一个艺术家的真诚,他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如今,我是多么怀念和他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啊!记得我去北京时他经常带我去吃的就是北京烤鸭,有一家北京烤鸭店竟然还有上海阳春面,至今那仍是我最渴望吃的一碗面。
2023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