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又一座山峦鬼斧神工,一个又一个峡谷危岩壁立。山风呼啸,万木呼应,惊涛骇浪。
“这里充满‘仙气’,是拍摄‘仙界’的好地方。”一位影视剧导演慕名来到福建将乐龙栖山时,相见恨晚,连连赞叹。
在我儿时的印象中,这座山却十分“恐怖”。我的老家就在龙栖山脉一隅,走出木屋厅堂,就可以远眺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小时候,村娃们每每不安分,长辈就会放出狠话:“再不听话,拿你们去龙栖山喂龙喂虎喂妖怪。”我的父母也不例外,常常用这样的话“镇”我。藏龙卧虎有妖怪,这便是龙栖山留在我脑海中的最初印象。我的顽皮童年也因此少犯了许多错,让父母少操了不少心。
那时,到龙栖山走亲戚,我总是胆怯地跟在父母后头,寸步不离。尽管如此,每次去都会有新发现,对着沿途的“树中树”“树中竹”“藤中树”问个不停:“这棵树上怎么会长出棕榈树?”“那棵笔直的树上怎么会长出一丛竹子?”“妈妈,山里的妖怪出来怎么办,神仙会来救我们吧……”带着一个个疑问,我逐渐长大。随着进山次数的增多,龙栖山神秘莫测的面纱一层层揭开,愈加地让我感到好奇,愈加地让我感到可爱起来。
龙栖山因传说“有龙潜于此”而得名。宜人的气候、清澈的溪流、繁茂的植被,让珍禽异兽齐聚这片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这里是原始植物的王国。南方红豆杉、苏铁、齿叶黑桫椤、金钱松、香榧、青钱柳等珍稀物种在这里都不罕见。古树群中,一棵红豆杉枝繁叶茂,腰身粗大,六人难以合抱,让人心生敬畏。几年前,中国科学院专家还在山里发现一棵檵木,树龄已过千年,真可谓古树群里的“名门望族”。
这里是珍稀动物的乐园。华南虎、金钱豹、云豹、黑熊、巨蟒悄然出没,黄腹角雉、白颈长尾雉、斑头大翠鸟同台竞技。盛夏时节,我在龙栖山竹海就遇见过一支奇特的队伍——上百只猕猴在林间摇竹嬉戏,旁若无人,自由自在。
骄阳似火。不过这只是遥遥相望中的视觉感受。在龙栖山,不管烈日如何灼灼,热浪都要被林海消弭击退。暗香浮动,风一吹,摇晃起一山翠绿。行走兰花溪,伴着棘胸蛙的歌唱,浪花迎面,飞珠溅玉。细细感受当地才子创作的回文诗:“龙栖山涧水微寒,涧水微寒润蕙兰。寒润蕙兰香满径,兰香满径龙栖山。”不觉陶陶然。
幽谷奇岩、流泉飞瀑、竹海林涛、珍禽异兽……这一切的一切只是龙栖山的外衣,绮丽生辉。龙栖山的魅力,远不止于此。这里的历史遗存、民俗风情、人文底蕴,更是古朴厚重,芬芳绚烂。当地明代志书记载,“昔宋傅尚书世居于此”。行走山间,一不小心就会触摸到岁月的脉搏:古色古香的清代余家坪书院,至今书香萦绕;兰花溪上的清代古厝桥,在人来人往中讲述陈年往事;再现蔡伦造纸技艺的西山造纸作坊,始于唐朝、盛于明清,迄今已有上千年历史……
龙潭瀑、圣水岩、林中小屋、云海奇观……近百处景观浑然天成,引人入胜。阳光碎成金箔,在密林间流淌。蝉声织就稠密的网,兜住满山绿浪。山岚浮动,光影游移,似有仙踪隐入绿野。
婉约也好,俊秀也罢,奇险的奇险着,突兀的突兀着。山还是那座山,让你尽情去攀去越去看去品;溪还是那条溪,急流浅滩,静水深潭,让你忘返忘情忘乎所以。不同的季节,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各有其味。震撼人心的,永远是大山让人无法完全读懂的沉着和悠远,永远是自然与人文交织的奇幻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