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成为文旅潮流街区，图片为夜市（资料图）。

去年，合并后的798·751园区共迎客1250多万人次，比大多数5A级景区还要高出一大截。

经过20多年发展，798不但是“当代艺术”的代名词，更成为集文化、休闲、旅游于一体的潮流街区。同时，它也正面临艺术家出走、商业味儿太浓等争议。

老牌艺术区有哪些困惑、又做了哪些探索，它能保持“长红”吗？

798·751园区的火车街区。

展览高密度多层次

798坐落在东北五环附近的酒仙桥街道大山子地区，画廊、艺术家工作室、设计机构、美术馆星罗棋布，就连园区本身也是巨大的沉浸式艺术场域。

798好像与繁忙的都市有些时差。中午11时，很多画廊刚开门，有版画、油画、水墨，也有装置、雕塑或是VR展。参观者可以和高迪、拉斐尔跨时代交谈，也可以感受吴冠中的中式浪漫，随处可见的现代主义雕塑也令人震撼。

半个多世纪前，它曾是华北无线电联合器材厂，厂房、储煤场、输煤廊和烟囱都保留了下来，为先锋而时尚的艺术区铺就复古底色。

798即将迎来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园区到处是大幅海报，仅在北京画廊周期间就有近90场展览。据统计，798·751园区如今共有文化艺术及文化创意类机构500余家，占比约八成，一年举办近千场艺术展，哪怕放眼全国，也难以找到如此高密度、多层次的展览。

马刺画廊刚刚装修一新，正筹备越南籍和意大利籍艺术家的展览。近几年，不少画廊为了保持更清静的环境，开始收费，但马刺画廊坚持免费。廊主贾伟告诉记者，好的艺术不是坐在云端孤芳自赏。“尤其对于当代艺术来说，传播和交流是最具感染力、也是最迷人的部分。”

多位艺术家向记者表达了相似的看法：十几年前，很多游客对现代主义作品表示不解和嘲笑。如今，理解和欣赏的人占大多数。

先有艺术家才能有艺术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位于798的核心地带，是地标性美术馆。馆长田霏宇是一名美国策展人，他仍然记得初次来到798的情景。那是2002年8月。彼时他是个热爱艺术的留学生，眼前工业遗存高大粗砺，让他有了一种探险的兴奋感。艺术家们自发聚集而来，让田霏宇觉得“有意思极了”。

经过20多年发展，如今，艺术家和机构的数量反而没有前些年那么多了：城市不断扩张，商业不停涌入，798的房租也不断上涨。付不起租金，部分艺术家只能依依作别。而隆福寺、郎园、首钢园等文创园如雨后春笋，硬件完备，有的还享受政策优惠。一部分艺术家和独立工作室告别798之后，入驻上述新园区。

艺术家的出走，是全球艺术区面临的共同状况。学术界有个专业词汇来描述这种现象——“士绅化”。大名鼎鼎如美国纽约苏荷艺术区、英国泰晤士河南岸艺术区和法国巴黎左岸艺术区都概莫能外。

“正是艺术家的流动，让城市的边角地一处接一处活跃起来，比如黑桥、草场地、费家村，或是更远的通州宋庄、顺义李桥。”运营方七九八文科公司总经理严明丹认为。

李琳是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受邀担任朝阳区的责任规划师，对798开展研究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认为，艺术家出走是符合艺术区生长周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运营方可以袖手旁观，“先有艺术家，才能有艺术区。所以，798要想差异化发展，肯定得思考如何留住他们，让艺术家能够持续输出更多好内容。”

商业空间也要有好品味

798七星东街上坐落着一家陶艺店，这家很特别的小店于2003年开张。一盏盏茶杯、一个个陶人都质朴可爱，是商品也是艺术品，价格不低仍旧顾客盈门。但在798，并不是每一家商业空间都有这样的好品味。

798艺术区里众多的饮品店、餐厅、酒吧和杂货店，品位和调性参差不齐。一家家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可能有精致的油画、黑胶唱片、欧洲古董，但也可能是毛绒玩具、帽子、明信片、冰箱贴、耳环等缺乏个性的大路货。这里有优雅别致的主理人咖啡店，也有市面上几乎所有的主流连锁茶饮店。

贾伟乐见艺术区引入商业，只有运营方赚到足够的钱，才有资金去修葺道路、打理花木。问题是，798究竟该引进什么样的商业？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对记者说：“大家在哪儿都可以喝咖啡，为什么偏要来798？因为艺术氛围让这杯咖啡变得更有价值。所以引入商业的同时，也得珍视艺术生态。”

田霏宇也表达了类似观点：UCCA很看重自己的neighborhood（邻居），他希望与美术馆比邻而居的商业是有品味、有趣味的，“缺乏个性的连锁茶饮，我觉得不太合适”。

七九八文科公司也尝试在招商环节有更多作为。“我们不希望做平庸的商业。最理想的状态是商业和艺术融合。”严明丹说。如GAGA连锁西餐厅的798店拥有白色螺旋楼梯、镂空吊顶，餐厅有时会做展览，也会跟美术馆联名出新菜品。

更友好的国际艺术目的地

“毫无疑问，798在中国的艺术区里仍然是首屈一指的，也是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李琳说，可正因为798起步太早，没有现成经验可循，只能边发展边摸索。

早年间，空间零散出租后，很难开展整体运营和品牌打造，798一度显得后劲不足。李琳介绍，与798艺术区一墙之隔的751D·park很早就注意并避免了这些问题，能够对园区开展统一的策划、包装、运营，后发优势很明显。去年，798艺术区和751D·park合并运营。1+1能否大于2，还需要时间给出答案。

“我们不能满足于做房东，更要重视空间运营。”七九八文科公司相关负责人说，95后、00后消费者不再满足于看展，他们对文化消费的需求是多层次的，近年来，亲子人群也有所增长。因此，园区正在拓展多条业务线，包括IP内容运营、展览策划、2C新消费、青少年研学、文化科技融合等。

去年底，老工业遗存改造的火车街区亮相，多家知名餐饮入驻。上个月，798联合北京国际电影节举办活动，园区广场上每天傍晚播放露天电影，座无虚席。5月，园区自有文化空间“798超维视界”对外开放了，是全市规模最大的沉浸式复合VR院线，面积达到3500平方米。观众戴上VR眼镜，就能瞬间深潜海底、探索火星，或是组队探秘雪山，或是穿梭恐龙世界。

最近，798的一些厂房正在改造，巨大的赭红围挡上印着：“798，更友好的国际艺术目的地”。（记者 朱松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