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县东明镇当家村村医刘海红（右）到村民家里巡诊，通过“行走的医院”医生工作站连线县人民医院专家问诊。张海军摄
村民害怕看病，小病拖成重病，这是不少农村存在多年的现象。
河南省三门峡市卢氏县位于河南省西部，山大沟深，常住农村人口26.49万人。与平原地区相比，山区交通不便，村民看病更难，很多病越拖越重。2016年，卢氏县的一项调查表明，农村因病致贫率超过八成。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配足村医、加大激励，让村医动起来；启用网络远程挂号问诊，调动大医院等各方力量……“行走的医院”项目提供了一种解题思路。
经农工党河南省委会联络，在河南省卫生健康委的支持下，卢氏县于2023年10月与中国国际投资促进会和中国初级卫生保健基金会商谈“行走的医院”项目，并于10月底以卢氏县人民政府名义申请项目实施。
卢氏县把“行走的医院”项目列入年度民生实事，于2024年3月举办全科医生助诊包发放暨培训开班仪式。同年6月底，卢氏县“行走的医院”健康180项目启动仪式成功举办，项目正式运行。
行动：配助诊包、巡诊车，帮助村医“跑起来”
村民看病为什么难？
首先，没有骨干乡村医生队伍、没有完备的医疗设备。
那就加快补齐。从全县279个村卫生室中，县卫生健康委精挑细选80名村医、20名乡镇卫生院医生，组成“行走的医院”医生队伍。中国国际投资促进会和中国初级卫生保健基金会捐赠100套全科医生助诊包和100辆健康巡诊车，为每名医生免费配备。
助诊包是一个大约18寸的双肩包，里面有无线掌上彩超仪、生化检测仪、尿液分析仪、定位终端、打印机等设备，可以进行11类30多项检测检验。
“给医生配了电动自行车、助诊包，让村医能跑起来；再通过资金激励，让村医愿意跑起来。”卢氏县卫生健康委主任胡祺说。
以前，村民发病了才找村医。但多数地区山高路远，村医出行不便、设备简陋，一时不容易到得了、查得好。现在，有了助诊包和巡诊车，村民电话一键呼叫，指挥中心对村医精准定位、就近派单，村医入村接诊，并且开展日常巡诊。村医巡诊次数多了，许多病发现得早、治疗得早，村民如今找村医的频次也下降了不少。
其次，村医单打独斗，缺乏县级医院支持。
有些病症仅靠村医的力量还不行，需要综合实力更强的县级医院支持。卢氏县使用1500万元财政资金建设“健康180”信息化平台，以县人民医院为依托建成“健康180”指挥调度中心、远程会诊中心，开通指挥中心热线电话。“这个指挥中心可以动态调配县人民医院、三级县中医院、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三级资源，实现咨询、挂号、转运、监督、慢病管理等，还能远程会诊。”卢氏县卫生健康委副主任莫向阳介绍。
前不久，横涧乡马窑村村民田新都突感心慌、胸闷。经家人联系，马窑村村医王建文立刻上门诊治。然而，做了血糖、血氧、心电图检查后，王建文依然无法做出判断，于是立刻启动远程会诊。经调度，心电图检查结果传输至县中医院。在县中医院专家的指导下，王建文正确用药，田新都很快转危为安。
“每次上门问诊，有不懂的就联系县里。远程会诊渠道畅通，我们工作有底气。”王建文说。
另外，村民的疑难杂症也想请专家看，可惜没渠道。
让卢氏县的村民们惊喜的是，在项目发起方中国初级卫生保健基金会的支持下，每周一至周五，卢氏县的百姓每天可获得100个北京、上海等地三甲医院的免费专家号源。
马窑村村民杜小枝去县里看病，医生有点无奈：“治疑难杂症我们办法不多。”如今通过“健康180”系统，县里给他挂上了北京世纪坛医院的专家号，专家给出了系统治疗方案。两地专家齐努力，杜小枝的病情得到极大改善。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卢氏县如今已构建起“‘健康180’中心、互联网、助诊包、乡村医生、专家医生、专班”为一体的县、乡、村三级联动、互联互通的医疗服务体系。
完善：培训医生、简化流程，让看病更放心
“行走的医院”项目在推进过程中，县卫生健康委发现了一些新问题。
比如，有的村医入村巡诊频次低、硬件设备使用率不高。
村医入村，有时要爬坡过河，确实辛苦，应根据检测数量给予一定补助。县里制定管理办法，按照“血糖测试1元1例、心电图检查2元1例、B超3元1例”等标准为村医发放补助。
排名、考核、奖惩等工作也在同步推进。胡祺介绍，县里根据“健康180”系统对村医工作量的统计，定期对开展“行走的医院”工作的乡镇卫生院和村医赋分、排名。排名前30名的通报表扬并给予资金奖励，对工作开展不积极、设备使用率低的，通报批评并责令整改。
“激励先进、鞭策后进”的办法实施后，村医的积极性得到了有效调动。官坡镇竹园村村医孙宏伟说：“有了补助，工作动力更强了。今年第一季度，我入村巡诊534人次，额外获得奖励1500多元。”
有的村医操作技术不规范，检查结果有时并不准确。
针对村医的培训工作很快启动。2024年以来，县里开展12期集中培训。在县人民医院，看着专家手把手教自己使用助诊包，南峪沟村医郝梅锋感慨：“培训是及时雨。”
各乡镇卫生院也每月自行组织村医在本院培训。急救技能、医疗设备操作、慢性病管理……多项培训，针对农村医疗现状和实操，取得了良好效果。
提高村医水平的同时，县里也决定将更多医疗人才派往农村，充实基层力量。县里下派53名县级医院业务骨干到各乡镇卫生院，每月或每周定期坐诊、指导业务、培训诊疗规范。瓦窑沟乡上河村村医张少军跟着县医院医生李建军入村巡诊一个月，诊疗水平提高了不少。
如何让检查结果更准确？在提高村医操作水平的同时，每天上午8时，县人民医院标本转运车准时出发，前往各乡镇卫生院收取标本，并送回检验。下午3时，通过区域检验中心的网络信息平台进行结果反馈，实现区域内“统一检验申请、统一检验方法、统一检验标准、统一检验报告”，真正做到检验结果互认。
此外，北京、上海等地三甲医院专家号使用率很低。渠道开通前3个月，专家号源仅使用了26个。
不少村民不了解预约流程，远程会诊时漏带了检查资料、检查数据不准确等，都会对专家的线上判断产生影响。
县里对预约流程进行简化，“能由医院完成的步骤都由医院完成，比如患者检查结果由医院直接调取，减少村民操作。制作‘预约注意事项’，加大宣传力度，对村医开展预约操作培训。从2024年4月至今，专家号已使用1482个，平均每周约26个。”卢氏县卫生健康委副主任莫向阳介绍。
边调整边完善，一系列举措接连实施：开通县中医院城区内免费公交，一站直接坐到医院门口；开展一站式综合服务、诊间结算、非急救转运、医检互认等举措，尽量方便村民看病；举办中医药文化夜市，开展免费针灸、推拿等中医适宜技术服务。
成效：村民看病方便、医保负担小
“行走的医院”项目实施一年多来，效果如何？
“多亏了杨医生巡诊，救了我的命！”村民任新一很是激动。前段时间，徐家湾乡幸福村村医杨勇锋日常巡诊时，通过测心电图发现任新一患有心梗。在他的劝说下，任新一赶紧去医院做了手术。“之前村里有人得了心梗，下地干活的时候发病去世了。”任新一感慨，“如果杨医生不来查，我估计也危险。”
采访中，这样“及时止损”“劫后余生”的故事记者听了许多——
东明镇当家村村医刘海红巡诊随访期间，发现78岁的刘秀芹心电图检查异常，经诊断为冠心病，伴随有慢性阻塞性肺病，刘秀芹立刻入院治疗，很快好转；官坡镇官坡村八组57岁的王新萍突感腹部疼痛，无法行走，一键呼叫村医韦国英，村医出发时同步拨打急救电话，经多方合作，王新萍迅速入院治疗，被诊断为胆囊结石。
有了村医日常巡诊，村民许多潜在的病症被发现，实现治早、治小。据不完全统计，卢氏县已发现了4210例常见疾病。其中通过村医巡诊和远程协诊发现村民疑似心梗、冠心病、脑梗、肾病等疾病720例。通过及时转诊、干预，这些村民尽早获得了救治。其余患慢性病村民也已纳入重点观测清单，村医会定期观测，做到心中有数。
获益的不只是村民。“通过‘行走的医院’项目，县里初步实现了‘大病不出县、常见病不出乡、小病不出村’，医保负担减轻了。”县人民医院院长刘风介绍。
2024年3月至今年5月，卢氏县20家乡（镇）卫生院和80个村卫生室累计服务患者52024人次，实施健康监测服务433100人次。一大批村民原本的重病得到救治，小病得到及早诊断、治疗，许多慢性病得到有效控制。通过硬件配备、远程会诊、技能培训，“行走的医院”项目增加了诊疗手段、提升了诊疗水平，改变了过去村医医疗手段单一、医疗水平较低的情况。送医上门开展公益免费诊疗，也并未额外增加群众诊疗费用支出。
“群众有病能得到及时、便捷、优质、便宜的治疗，因病造成的丧失劳动能力情况少了，社会矛盾也随之变少了。”卢氏县委书记胡志权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