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在查看制作绛墨的油烟灯火候 高新生/摄
饱受烟熏火燎,收得烟灰成墨;历经千次捶打,始得墨泥成锭。一根墨条,凝结着匠人的精心与苦心。
千年墨锭,三代传承
作为文房四宝之一,墨的发明大约晚于笔,4000多年前的陶器,除了在彩陶上加墨色外,还有东方特有的全黑陶器。殷墟出土的商代占卜甲骨上,有用笔蘸墨书写的文字;周秦文书,用笔写在竹简、木牍、缣帛上的也是墨。
人工墨品直到秦汉时期才开始出现,其原料取自松烟,最初用手捏合而成,后经模压制变得坚实耐用,也就成了形式多样的墨锭。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写下了迄今发现最早的制墨工艺“合墨法”。
根据产地,墨锭可分为瑞墨、徽墨、绛墨等。历代文人雅士将产自新绛的绛墨比作金条,在他们眼中,绛墨价值如金。
《新绛县志》记载,明朝时期,绛墨每年上贡1470梃。20世纪60年代,新绛墨锭年产量曾达到2000多公斤,产生过龙门墨、横翠墨、堆香墨、百花墨、琢玉堆珠墨和坠粉飘烟墨等多种品牌。
如今,在号称“笔墨一条街”的新绛县中城巷,坐落着唯一一家制墨作坊“積文斋”。1978年,“積文斋”创始人张永福退休后,重操笔墨制作生意。他在新绛县工艺美术厂不生产墨锭之后,将制作技艺传承了下来,并带着女婿王壮升学习,逐渐成为行家里手。
2009年,王壮升手把手教授儿子王刚,促使制墨技艺继续传承。“積文斋”院内的一间小屋里,只能照进少许光线,老旧的陈设很有年代感。王壮升和王刚父子俩就在这间屋子里惨淡经营,吸纳并传承着古墨的制作技艺。
匠人在挑选制作绛墨用的模具 高新生/摄
精工匠心,万年存真
制墨锭有十几道流程,包括炼烟、熬胶、拌料、成坯、烘蒸、捶打、定型、晾晒和描金等。“制墨全在于精,收烟要精、熬制要精、锤打要精,这大概就是它被比喻成金子的原因吧。”十几年的制墨经历,让80后王刚感悟颇深。
收烟要精,讲的是制墨用桐油炼烟,点燃的火头不能大,大了,烟就从缝隙里冒出来;小了,烟少,效率低。半小时后,整个屋子被烟充满,眼睛熏得直流泪。然而,匠人要静下心来,一碗一碗地收,实在受不了,出屋透下气,再很快回来。
“这是一项长年累月的工序。”王刚说,炼烟时间的长短,收得烟灰的多少,决定着一年里制作绛墨的数量,一般燃烧5公斤桐油可收10钱烟灰,收够大约1.5公斤烟灰就可以制作一批次墨锭。
绛墨制作技艺传承人在称量制作绛墨用的油墨 高新生/摄
在配料上,烟灰要与皮胶、麝香、朱砂、冰片以及灯芯草等中草药配制,各种原材料配比不当,墨条就会出现开裂等问题。“配比虽有数据,但更要用心来把握。”王刚说。
配好的墨经过熬制后,放在锤墨板上,降温后开始锤打。使用的铁锤重5公斤,锤打上百次,把墨泥锤成纸一样薄,折起来再锤打。反复四五次,放入锅内再蒸,出锅后继续锤打,直至完全黏合。
历经上千次的捶打,墨泥才能放入模具内压制。计重、压商标、修剪,这些工序必须在当日完成。此后,将墨锭放在平板上,置于温度在10到20摄氏度的房间,自然阴干,用时7个月之久。
“绛墨落墨似漆,万年存真。”一位书法家这样评论绛墨。
增添新元素,注入新活力
2009年,绛墨制作技艺入选山西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随后,王壮升和王刚分别成为省级非遗传承人和市级非遗传承人。
进入新时代,绛墨手艺人在传承传统技艺的同时,不断革新,不仅保留了绛墨的古朴风格,又在原有的工艺基础上增添新的元素,为这项古老技艺注入了新的活力。
在山西运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技艺大展示、洛阳第二届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等展会上,绛墨产品多次获得荣誉。王刚等绛墨手艺人制作的朱子家训、新中国、中国梦等主题的墨锭作品令人驻足叹赏。
王刚介绍,来自北京、太原的多个书画类公司,连续多年订购绛墨产品,用于木版年画制作、文化交流、礼品馈赠,将这项传统手工艺推向更高更广的平台。
2023年初,新绛县青少年活动中心探访绛墨的制作过程,使绛墨走进学生们的研学课堂。不久前,在第十九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会上,王刚携带墨锭作品“八仙神通”参展,在“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大赛”评选中获得铜奖。
“这门手艺传承不易,劳动强度大,收入不高,常常又脏又累。”制墨已有30多年经验的王壮升说,“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有信心,乘着当下文化传承发展的东风,发扬和创新中国墨文化。”(记者 王皓魏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