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余家浙江各地博物馆的180组(件)古代造像集结嘉兴平湖，传世宋画《秋芦飞鹜图》首次从海外回中国展览，意大利16世纪手抄本《马可·波罗游记》亮相杭州……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博物馆馆藏“珍品”跨越地域与时间，在全球“出差”，悄然改变着博物馆的传统角色，打开了一扇文明对话与互鉴的新窗口。

近日，在浙江嘉兴平湖举行的“渺渺大象——浙江古代造像艺术”展现场。　林波 摄

从“保险箱”到“对话者”：博物馆角色转变

过去，博物馆常被视为保存历史的“保险箱”，藏品深锁库房，仅供学术研究或有限展示。但如今，这一逻辑正在被打破。

过去一年，浙江省推出了近3000个展览、近万场教育活动，吸引9500万人次走进博物馆。而在今年国际博物馆日期间，浙江全省还将推出551个展览、554场社会教育活动，其中不乏来自国内外的“借展”珍品。

“这意味着博物馆正从‘静态守护者’转变为‘动态叙事者’。”浙江省文物保护利用协会会长、浙江省文物局原局长杨建武指出，“文化从来不是孤岛，唯有当文物带着历史的温度‘走亲访友’，人类才能在对望中读懂彼此，在对话中重塑自身。”

文物“出差”：重现被遗忘的历史对话

文物借展的价值，不仅在于让观众看到稀世珍宝，更在于让文物回归其原有的历史语境，揭示文明交流的隐秘线索。

近日，在中国美术学院，一件由意大利佛罗伦萨斯蒂伯特博物馆藏明万历年间的中国景德镇青花釉下彩《军持》亮相杭州。其独特的阿拉伯器型揭示了一个被忽视的历史细节：早在数百年前，中国匠人已为海外市场定制产品，东西方审美在瓷器上悄然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贸易商品，而是文化主动对话的物证。”意大利策展人罗贵辞的评价，道出了借展的核心价值——让文物成为文明交流的“见证者”与“讲述者”。

浙江作为文化大省，在文物借展与文化交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以浙江省博物馆为例，其不仅与故宫博物院等国内机构深度合作，共享文化资源，还积极引入海外代表性藏品，为观众呈现多元文化视角。

2024年底，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珍藏的《秋芦飞鹜图》首次回到中国展出，不仅填补了国内宋代花鸟画传世真迹稀缺的遗憾，更架起了一座文化桥梁。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主任、中国艺术策展人史明理(Clarissa von Spee)认为，任何文明的艺术作品都是“文化使者”，它们承载着创作者的思想与所处时代的文化，见证了特定时期的社会状况，能够激发当代人对创作者及其所代表文化的尊重。正是通过物的流动，让不同文明实现精神层面的“共情”。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珍藏的《秋芦飞鹜图》。　(浙江省博物馆供图)

借展挑战：如何让文明互鉴走得更远？

尽管文物借展热潮正盛，但也伴随着争议：文物安全如何保障？文化阐释权归属何方？如何避免文物成为单纯的“旅游打卡点”？

“这些挑战恰恰提醒我们，文明互鉴不是浪漫化的理想，而是需要规则、技术与人文关怀并重的系统工程。”杨建武强调，“文物‘出差’的终点不是观看，而是理解；不是展示差异，而是寻找共鸣。”

杨建武也提出“借梯登高、借力发展、借船出海”的创新理念——通过与国际顶尖博物馆合作“借梯登高”提升策展水平等，借助全球优质资源“借力发展”讲好文明互鉴故事，依托国际平台“借船出海”传播中国文化，为不同文明搭建起对话与互鉴的桥梁，让文物在流动中焕发新的生命力，在交流中实现文化价值的最大化。

诚然，从深锁库房到全球巡展，从静态展示到动态叙事，文物的“出差”正在改写文化传播的规则。每一件跨越山海的文物，都是一把解锁文明对话的钥匙。而如何用好这把钥匙，或许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思考的命题。